龙珊新禧十二时辰/巳时/梦远归
❁楚天佑×白珊珊
❁新春贺文,一发完
“酒醒熏破春睡,梦远不成归。”
-壹-
夜风在黑暗里涌动,秋寒透过窗隙,扑袭而来,将角落里的烛灯吹得明明灭灭。
白珊珊觉得此时自己的脑子胀胀的,在眩晕之际,恍恍惚惚间她看到了两个人影。
“少主,此举有违人道,实为不妥啊!少主!”
跪在地上的人声音很是熟悉,他着一身将袍,虽然是跪着,但脊背丝毫不弯依旧挺得直直的。
眼前一片模糊,她又走进了些。
直到看清自己熟悉的面容,白珊珊眼睛圆了一圈。
爹?!
她爹怎么在这?
“你以为你是谁啊,别仗着我父王给你点兵权就对我指手画脚地!我乃当今少主!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!”
父王?他是王室子弟?
可是为什么爹爹要在这跪着?他不是还在家中吗?白珊珊冷不丁打了个寒颤。
好冷。
眼前的两个人还在谈话,他爹还在坚持,好似在规劝他:“可是少主……”
茶盏被他用力一掷,掉落在地上成了碎片,里面的茶水还沾了几滴在白武的手背上,白珊珊珊心里着急:“爹!”
但他们似乎听不到,不管白珊珊如何惊呼,明黄衣袍的人还在声嘶力竭:“老匹夫,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!啊?”
随之一个动作,令白珊珊心如凌迟,那人拿起石锁用力一击敲在了他爹的顶阳骨上。瞬间他爹的七窍便流了血,倒在地上。
白珊珊想要上前,但眼前已经又是一片恍惚。
“不!”
“不要!”
白珊珊试图呼吸,却白费功夫,只能手脚挣扎,人一升腾,世界亮起白光。
她陡然睁开眼。
外间天际已泛白,她身子飘飘浮浮,半梦半醒之间,她像被淹进水里,挣出梦境大口喘气儿,欲要坐起,动势被下身的刺痛阻碍。
“姑娘你醒了。”
悦耳的嗓音宛如清水中洇开的一滴墨,舒适得她一阵失语,白珊珊忍不住侧头看去。
眼前的人着一身猎户装,头发被束在脑后,鬓角两侧落了几根碎发,白珊珊忍不住多看了一眼。
这是一张生得非常端正非常年轻的脸,除了皮肤有些黑,但五官真的很俊俏。尤其是他的那双眼,里面端的是清明与无双。
饶是白珊珊在京城见过的公子哥也没有他这般好颜色。
见她失神,男子轻声提醒:“姑娘?”
白珊珊回神:“啊?”
他开口便有些支吾:“姑娘……”
白珊珊垂下眼看去,发现自己的手正握住他的手腕,这一下就破了男女的大防。
白珊珊如针刺般立马松开,耳垂忍不住泛红,她轻喃一声:“对不起……”
他笑了笑:“哎,无妨。”
空气安静了几秒,他适时打破尴尬:“不知姑娘为何会从山崖上掉下来?”
白珊珊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些不对劲,她四处张望,问:“山崖?”
她陷入沉思,只记得她同好友来踏青,走着走着便偏了路,她一不小心脚滑顺着山崖一侧掉下,之后的事情她便不记得了。
见她神色还疑惑着,男子便温声解释:“今日我外出打猎,偶然间看到姑娘倒在悬崖下方的水潭边上,不省人事,脚还受着伤,便把姑娘带了回来。”
他这么说着,白珊珊低头去看自己的脚,已经被人用布条包扎,而且包得很细致。
白珊珊顿时觉得胸口涌起一片热浪,她眼尾微红,想行个礼却无法,只得轻轻朝他点了个头。
“多谢公子相救,我……”涌上心头的话就这么哽在喉咙。
他抬手虚止住她,温声道:“我在为姑娘运气时,发现姑娘有武功,身子底子很好,病痛散得也快。”
他又道:“我略通岐黄之术,眼下姑娘从这脉象上看,已没什么事了。但这些日子姑娘切记千万不可以运功行气,否则会加重伤势。”
白珊珊依言点头。
他继续问:“姑娘可还觉得头晕?”
白珊珊想了想:“刚醒来是有点晕,眼下已好了。”
男子笑道:“这个正常,姑娘躺久了,几乎没怎么进食,乍然下榻走动,必然会头重脚轻。眼下姑娘虽已大好,饮食上还是要忌口,吃些清淡的粥食为上,待调理两日,再滋补不迟。”
白珊珊心里一片暖意,回了个好,但仔细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:“敢问公子,此处是?”
“此处是无相谷,而这里是我的住所。”身后的碳火断了一截,发出声响,他回头看了眼,“水开了,我先去看一下,姑娘先休息。”
白珊珊轻轻点了点头,待他转过身去,又打量了下四周,这次她看得很仔细。与其说这里说是一座山洞,不如说是一间书屋。
墙边立了很多书柜,书柜里有有大大小小的藏书,白珊珊一排扫过去,她眼尖甚至看到一本《治国策》。
白珊珊看着他笔直的背,想着他说他刚刚跟兄弟去打猎,又看他的打扮,确实是猎户装。
但是从他的谈吐和时刻笔直的仪态来看,那种文人风雅是刻在骨子里无法掩盖的。
感觉他不简单。
但随即,他给她递了个碗,打断了她的猜测,“来,把药喝了。”
碗里的药颜色很深,只是看一眼便知道很苦很苦,白珊珊的眉毛很快耷拉下来,但又不好意思在生人面前做扭捏的女儿态,便皱着鼻子接过来仰头一口闷了。
他静静地看着她,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喝完了。
他欲转身,却感觉到衣角被人拉住:“公子。”
他应了一声:“嗯?”
白珊珊问:“敢问此处距离京城有多远?”
男子了然:“姑娘是京城人士?”
她点点头。
他看了眼窗外,道:“约摸两日的脚程,骑马应该会快些,姑娘可是着急回去吗?”
白珊珊又点点头。
他眉头微蹙:“可是你的脚伤了筋骨,这几日都不宜走动。”
见她微不可闻地也跟着皱了下眉头,男子道:“我那兄弟出去办点事,将马匹牵走了,约摸三日他就回来,就委屈姑娘在我这里住下,待我那兄弟回来,我再用马将姑娘送回去。”
白珊珊想了一下,距离他爹去边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,三日之后他也还在家中,那应该是来得及的。
白珊珊露出笑容:“如此,那就多谢公子了。等回了家,我定请家父家母好好报答公子。”
男子跟着一笑,目光暖暖地看着她。
她看着他的眼睛:“还不知公子的名讳呢。”
不过,男子似乎是想了一下,这才道:“楚,楚天佑。”
白珊珊觉得他这般很有意思,便也学他:“白,白珊珊。”两人间的氛围瞬间放松下来。
她颔首:“楚公子。”
他垂眸:“白姑娘。”
然后两人相视一笑。
-贰-
楚天佑将床让给她睡,自己在地上铺了个席子便睡下。第一夜两人都没有再说话,安安静静地。
翌日白珊珊醒来的时候,才卯时。就发现地下的床铺没了人,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。
白珊珊觉得口渴,就想下床找鞋去倒水。侧身的时候发现之前靠墙的桌子已经被移到床榻边上,上面放着一杯水。
白珊珊端起来握了一下,发现还有余温,他竟然细心成这样,她边喝边想。
山洞上有个小窗,白珊珊稍稍坐直身子便可以看到楚天佑在外头练剑的身影。
白珊珊认真看了一会儿,发现他的基本功非常扎实,动作利落且仪态也极为赏心悦目。
看着看着就想到她爹了,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。因为不清楚接下来的事情,所以她非常忧心。
“姑娘醒得好早。”失神间,发现他已经走进屋里放下剑。
“公子更早。”白珊珊朝他一笑。
楚天佑也跟着一笑:“习惯了。”说着便走过来看她脚的伤势。
“不肿了,再敷一天药应该就可以下地了。”
白珊珊脸上涨起红晕,三分是为自己的愈合,七分是为她的玉足袒露在他的视线里,她后知后觉脸上有了女儿家的娇羞。
中午草草吃了一些东西他就开始看书,白珊珊觉得无聊也随便找了本看看。
白珊珊博闻强记,但是就是有个缺点,她好动。
而楚天佑却非常专注,到了夜里,她都已经抬头看了几次,他都是笔直地坐着低头看书,一个下午也只是时不时喝了几次水。
白珊珊想着,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山崩于前面不改色,海啸于后心思坦然吗?
看楚天佑一丝不苟的专注神情,看他时不时拿笔记录时露出的手腕,看着看着他就蹙了下眉。
白珊珊忍不住问:“怎么了?”
楚天佑这才抬起头看向她,轻轻摇摇头,缓缓道:“现今朝政日益衰败,加之地方豪强横征暴敛,兼并土地和连年天灾,致使贫民百姓,在饥饿与死亡线上挣扎。”
许是说辞太过沉重,他闭目顿了一下,又继续:“官逼民反,民不得不反,成千上万的饥饿人民高举义旗,铤而走险。爆发起义,起义军焚烧官府,杀戮官吏,占领城邑,战火迅速蔓延十天之内,天下响动,京师震动。”
楚天佑说到这里,眉端笼上些许忧愁:“起义军势大,朝廷兵少。诏令各州自己募兵守备。统兵征剿,朝廷诏令各州郡自募乡勇守备,是因力不能及,兵匮将乏,且有宦党掣肘之故。”
白珊珊听说他着,适时补充:“然而如此一来,必将造成地方豪强割据之势,起义军平定之日,必是群雄崛起之时,那时域中竞为谁人之天下,还尚未可尽知也。”
他轻轻叹了口气,“而如今苍奴又犯我边境,外忧内患之际,朝廷的举措实在令人忧心。”
白珊珊也蹙眉:“兴,百姓苦;亡,百姓苦。”
楚天佑听她这番话认可地点点头,眼中泛起一丝惊喜。
夜色渐浓,跳动的火光映入她眼,将她眸子衬得十分清澈。
他赞叹:“姑娘博学。”
白珊珊轻笑,却用手杵着下巴,疑惑:“可是,公子非官场中人,为何会对天下局势把握得如此之准?”
“呃……”
楚天佑一时想不到合适的措辞,白珊珊适时解围:“想不到楚兄有如此胸襟,我看这荆棘丛中,非栖鸾凤之地,以楚兄的谋略,为何不去官场上驰骋一番?”
只见楚天佑轻轻笑着摇了下头,也没有再解释,白珊珊知道不合适再讨论这个话题也不好再问。
-叁-
迷迷糊糊之中,楚天佑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在发痛,想站起来却浑身无力,旁边有位老人扶起他,他侧头看了一眼觉得有些面熟。
从前的御史台中丞?李中丞?
站起来以后,他同对面蒙着白色面罩的人脱口而出:“原来是你编谎,嫁祸于我,难怪白夫人对我这般愤恨,你到底是谁?”
站在一侧的人吼道:“拿下面罩!”
小羽也在?
蒙着白色面罩的人觉得情况不对,边后退边同手下道:“撤!”
赵羽:“想跑?!”
他一个空翻上前同那人过招,赵羽武功高强,那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,一个招数之后边被他一踹,面巾随之掉落。
赵羽:“叶麟?”
楚天佑自己也觉得奇怪,他现在是不认识他的,但是自己这具身体已经抢先一步说出。
“叶麟?”
自己身旁的这位李中丞更是愤恨:“叶麟!你这个奸贼!”
听到身旁有动静,楚天佑侧头看去,发现这人面容有些眼熟。
“白姑娘?”
她怎么也在这?而且她身旁还立着一位同她面容相似的妇人。
只见白珊珊的愤怒丝毫不亚于扶着自己的这位老臣,她猛地一吼上前一步,势要解决戴面巾的人。
刚刚他们说他是叶麟,按照目前的时间来看,他不应该在皇宫吗?为何如此狼狈样?
楚天佑来不及思考,发现叶麟已经朝白珊珊扔了一把刀。
白珊珊机警单手劈掉,但却没有顾及到他自地上踢的另一把刀,以极快的速度刺向她。
楚天佑刚想要开口,便发现已经有人推开白珊珊。
“小心!”
话音刚落,那把刀便稳稳的地刺进那妇人的胸口。
楚天佑上前一步,白珊珊失声:“娘!”
叶麟见状不妙,下令撤离。
那妇人倒在她的怀里,白珊珊保住她,不停地唤着:“娘……”
“娘……”
妇人吊着最后一口气:“娘该死,竟将杀害你爹的恶贼……错当成了恩人……还差点害你亦落狼吻……”
“娘……”
妇人深深吸了一口气:“娘……娘要陪你爹去了……”
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
“你要代娘将功赎罪……保护国主……莫使叶贼伤了国主……你要替爹……娘报仇……”
“我一定会替爹、娘报此至仇的……”
妇人用尽她最后一口气,将手抚上女儿的脸,白珊珊用力将她的手托住自己的脸,值到到她没有了力气,垂了下去。
那一瞬间,楚天佑觉得心中一梗。
白珊珊用力抱住她:“娘!”
闹脑中想到的是当年奸贼窃国,母后被逼跳下悬崖,当时的自己也是如白珊珊这般无助,心中的凋零感瞬间与她共鸣。
“娘!”
“娘——”
她撕扯自己的嗓子,喊出最后一声娘,直到最后哭得没有了力气。
眼前白光乍现,楚天佑觉得自己被泡在水中,最后一刻挣扎出水面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他从梦中清醒,背后的衣衫被汗水浸湿,白珊珊用力的呼喊好像还在他耳边回响。
楚天佑用了搓了一把脸,旁边就有一块巾帕递了过来。
“小羽,朝中有何动向?”
赵羽禀报:“少主,近日乱民起义,叶洪派遣白将军前去镇压,叶麟随行,而礼部换了位新尚书,是他们自己的人。”
“好。”
楚天佑想了想,又疑惑:“不过……白将军?可是将军白武?”
“是,正是白武将军。”
楚天佑回想了一下李中丞在梦中说的话:“大约在一年前,伪国主叶洪之子叶麟出巡边虏,强掳边境民女,意欲奸淫,白将军直言劝谏,谁知那叶麟恼羞成怒,以石锁击碎白将军他的顶阳骨,白将军当场身亡。”
白武……叶麟……
遭了!
楚天佑马上起身,对赵羽道:“小羽备马!”
见他动作如此迅速,赵羽快步出了山洞,但还是疑惑:“公子要去何处?”
“我去一趟边境,咱们的计划可能要提前。”
赵羽将马牵了过来,欲说什么:“可是少主……”
却见楚天佑已经翻身上马:“朝中你盯紧了,有任何动向马上向我汇报!”
“是!”
-肆-
白珊珊手里端着盘子,混在一众白衣的侍女中。
他们都是叶麟从宫里带出来的,叶麟喜欢腰很细的美女。
白珊珊弄到这套衣服的时候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穿上的,并不是她腰粗,而是叶麟对这些宫婢的要求非常苛刻,这些衣服根本不是正常人能穿的。
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腰,她突然想起那日他送自己回家,二人共骑一匹马。
他要勒缰绳,只能自身后从两侧环着她。他温热的呼吸似乎就在自己的耳后,白珊珊下意识绷直了后背。
“发什么呆呢!快跟上!”
叶麟身边的内侍扯着嗓子喊,白珊珊这才回神。
“你们都给我听好了,在少主身边伺候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。茶不能太烫,也不能太冷,要随叫随到。你们都给我小心伺候,仔细你们的脑袋!”
白珊珊低头跟侍女们一起说了声是。
那内侍还在掐着嗓子叫着:“快进去吧,少主等着呢。”
当时白珊珊回到将军府的时候,发现国主的旨意比她预想的要快,她劝她爹听她的劝此行不要去边境,会有危险。
白将军只留下一段话:“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,解民之忧,何惧也?”
“纵当今国主行事有失偏颇,但珊儿,你切记住,无论奉谁为主,爹爹作为保家卫国的将领,也必须担此重任。”
她知道,他爹决定要做的事,是无法再改变的。所以在她爹动身后,她偷偷溜出将军府追在他身后前往边境。
算算日子,应该就是今天了。她带上面具扮作宫女的模样,她深吸一口气,走进了叶麟的营帐。
发现她爹正跪在地上,而叶麟正半躺在榻上,怀里搂着一名女子,柔若无骨,正攀附在他身上。
白珊珊只扫了一眼,便垂眸。
如今外敌来侵,流民四起,且又有乱民起义,国患当前,他还能享受温香软玉在怀,这算哪门子少主?
白武也垂眸,但还是正色道:“少主,如今苍奴焚烧宫室,劫迁各州郡太守,致使海内震动不知所归,此社稷危急存亡之刻,我军怎能按兵不动呢?”
白珊珊跪下稳住手,将茶盏递给叶麟,小心翼翼地听着他们的对话。
“不急,慌什么。”
但叶麟却不为所动,慢悠悠地享受美人的侍弄。
白珊珊收回茶盏,退到一旁。
见叶麟如此态度,白武着急了:“苍奴将领慑于十八路诸侯之势,为避锋芒,始有迁都西遁之举。虎牢关一战,主将战败,兵无战心,我军士气正盛,此时一战,则天下可定。我们怎能疑而不进,坐失良机呢?”
“少主!”
“白将军 !”叶麟不耐烦了,将身上的美人推开站起来,“我才是少主!此次父王派我来巡视边境,自有我的道理 ! 何须你来插手?!”
白珊珊心中不悦,瞪向叶麟,她爹驻守边境多年,就是有这种蛀虫在才迟迟无法调反京城,国家才多次有外敌入侵吗?
“此事无需再议!”他大手一挥,走到帐外。
这时,叶麟的身边的内侍走了进来,脸上的笑意丝毫不掩饰狭促。
“少主,人已经带来了。”
他身后的士兵压着一个少女,白珊珊心中一悸,想跟上去,没想到手腕被一只手握住,捂住嘴拉到一旁。
挣扎间,她用力朝身后捅了一拳。身后人吃痛,白珊珊听到声音看清那人的面容,心中一惊。
-伍-
“果然是人比花娇啊,啊?”只见叶麟蹲下来掸了掸衣袖,右手缓缓扶上少女的脸。
“我求求你……求求你放过我……我求求你……”
听着少女无助的哭声,白珊珊记忆乍现,就是梦中的那位少女!
“你放心,跟了我,定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。”叶麟油腻的声音听得令人作恶。
“少主! 不可! ”就在叶麟想抱起她走到营帐的时候,白武上去了,白珊珊跟着心中一紧。
“如今外敌入侵,流民四起,百姓缺衣少食本就食不果腹,这位姑娘看起来更是孱弱不已,身为一国少主更应该以百姓为重,实在不可啊少主!”
“老匹夫! 滚开!”
叶麟怒极,那人戳着他的脊梁骨,言辞交锋之间,已然是光脚地不怕穿鞋的架势,喉咙里若是能伸出手来,几乎就要把他生吞活剥。
他被这迫近的威胁逼出了杀意,双眼发狠寻找身边能下手的东西。
帐后的白珊珊想上前一步,却被身边人拉住。
楚天佑暗动内功使出飞镖,刀锋争鸣袭来,在离白武头骨的毫厘处堪堪停住,扎到叶鳞身后的帐帘系绳,帐帘不稳倒下,盖到他的头上。
在他挣扎间,身旁侍女亦受他牵连,将手中的端盘往他那处一倾,手中的茶壶便翻了盖,里头散发出热气的水撒到他的手臂上。
楚天佑一把抓住白珊珊的手,带着她往外跑。
叶麟身边的侍卫齐齐上前围住他,内侍则不停地叫传太医。
那一瞬间,白武觉得自己的顶阳骨泛起一片凉意,这是战场上刀刃劈下来,劫后余生才有的感觉。
内侍反应过来又叫道:“有刺客——”
“有刺客——”
叶麟看了一眼白武,心里烦躁与痛意同时涌出来,手却被烫伤无法对他下手只能做罢。
“楚公子?”白珊珊有些急躁,楚天佑按住她,示意稍安勿躁。
“报——”
“禀少主! 苍奴尚未完全撤退,主帅正率领十三部大军压境而来 ! 请少主速速派兵前往!”
白武知国难当前,只得领兵前往,上前行礼:“少主,臣愿前往剿敌。”
叶麟闭上眼,咬着牙发出一个音:“滚……”
营帐后方,楚天佑功夫也好,他带着白珊珊,就在他们在楼檐与树间几个纵跃,几乎没发出任何响动,出了帐营,很快劫到一匹马。
楚天佑先行翻身上马,伸手一把将白珊珊捞上来,圈在身前,帮她理了理散在身后的发,策马往营外奔去。
远远地见白武安全出了帐营,白珊珊这才松了一口气,整个人瘫软了下来。
楚天佑带着她上马远离军营,到了小溪旁,他才停下去接水。
白珊珊下马,连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,见面具仍完好地贴在自己脸上,这才放心。
但随即她又叫住楚天佑:“公子怎知是我?”
楚天佑接好了水起身递给她,轻轻一笑,道:“你的脚伤尚未好全。”他顿了一下,又继续:“而且你的身形我记得。”
白珊珊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,露出本来的模样,看着他眼里的清泉,有些不好意思。
-陆-
秋日的黄昏只有须臾,夕阳很快西沉,四下浮起薄薄的暝霭。溪边的夜吹了风,有些冷。
楚天佑牵着马,白珊珊走在她身旁,听他刚刚所说,问:“原自一个梦?”
她听他所说,虽有些不解,但又隐隐有些惊喜。
楚天佑回忆起那个梦,仿佛她的哭声还在耳边回响,但见她完好无损地站在她的身旁,他才松了口气,缓缓道:“嗯,在那个梦里你哭得很无助,我……不能坐视不管。”
白珊珊越过脚下的一个石子,想了想,道:“所以,你因为那个梦才来边境,来救我爹?”
楚天佑点了点头,听到她的话,他瞬间亮了眸子。
白珊珊:“其实我也是,而且经常做到类似的梦,梦到未来,关于他人,关于自己,这次是关于我爹。”
楚天佑停下来,看向她:“你说,你经常会做到这样的梦吗?”
白珊珊:“是,我常做,你是第一次吗?”
楚天佑:“是。珊珊姑娘你大概能预测多久的未来……换言之,能提前预知多长时间?”
白珊珊无奈:“没个准,有时候是几个月后的事,有时候就是一天后的事,甚至有时候就是片刻后的事。”
见她裹紧身上的薄衣,又不断地摩挲手臂,楚天佑便抬手抬手到领口,仰头解开了自己披风系带。
“裹一下。”
那披风的毛边直扑到了白珊珊的脸上,她忍不住吸了一把鼻子。
白珊珊抬头看着他的模样,低目偷偷含了一个笑。
楚天佑边走边问:“姑娘的梦就没有出过错吗?”
白珊珊摇摇头:“没有,虽然有些还没有发生的梦,但从来没错过。”
楚天佑:“也没变过吗?”
白珊珊轻轻摇了下头。
见此,楚天佑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:“如果,我适才是真的改变了未来,那未来会如何呢?”
白珊珊想了想,道:“不好说。”
她示意他看向一旁的流水,道:“看向正如挡住了流淌的水路,就会出现新的水路一般,公子阻挡了原本该发生的事,时间应该就会流向其他的方向吧。”
楚天佑:“如果时间流向了其他方向,会流向什么方向呢?更好的方向,还是更坏的方向?”
白珊珊摇摇头:“我还从来没有改变过,我也不太清楚,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开始改变前和改变后看起来会并无二致,可是再之后,随着时间的流逝,差异也会越来越大吧,不管是好的方向还是坏的方向。”
两人又走了一段路,突然想起刚刚的事,白珊珊侧头看他:“那刚刚……我爹现在上了战场吗?”
楚天佑笑了笑:“诈他的。”
白珊珊愣住:“啊?”
他抬手拍了拍她肩,示意她看向前方:“你瞧。”
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之下,白武在其间策马飞奔而来。待在二人前站定,白珊珊跑上前。
白珊珊含泪抱住白武,喊着:“爹!”
他也回抱住她,想到刚刚的事便嗔怒道:“你这丫头,还是那么莽撞!”
白珊珊蹭了蹭他:“爹知道是我啊。”
他点了点她的鼻尖,白珊珊觉得痒就往后缩了缩,听他道:“我自己女儿什么样我不知道?”
父女俩说完了话,才意识到楚天佑还在一侧静静地等着他们。
白武朝向楚天佑抱拳:“微臣白武,见过玉龙少主!”
说着,白武就要跪下行礼,楚天佑一把托住他的手臂,道:“白将军不必多礼。”
“臣今日多亏少主相救,才不至于落于叶贼之手,臣愿与君同举大事。”
楚天佑没想到他这番话说得这么快,眼睛瞬间瞪圆了:“将军!”
白武轻轻摇摇头:“白某虽一介武夫,也颇知忠义二字,正所谓择木之禽,得其良木。”
“叶氏父子置万民于水火之中,叶麟更是强抢民女,欺压百姓。择主之臣,得遇明主,白某平生之愿足矣,现白某之躯即为少主之躯,但凭驱使,绝无二心,有渝此言,天人共戮之。”
楚天佑摇摇头,对他郑重行了一礼:“将军言重了。日前苍奴压境,朝野为之震动,将军随后请缨,率七万将士,御敌于长渡河上,以少敌多,浴血死守,这才击溃了苍弩大军。”
他欣慰地点头,“有白将军,吾之大幸。”
一直站在一旁的白珊珊见二人如此,瞬间惊愣了。
玉龙……少……少主?!
楚公子! ?
-柒-
这几天楚天佑进出将军府比较频繁,白珊珊经常站在长廊外看着他匆匆经过。
他换掉了往日的那身猎户装,穿上了属于儒雅公子的长袍广袖,当真是典正温雅与刚柔并济,有着比春雪冰泉还凛冽的干净。
他有时孤身一人,有时带着一位跟他身形相似的男子,白珊珊没有多问,只知道他姓赵。
他往往待了几个时辰便匆匆离开,有时候雨水打在他的双肩,她甚至都来不及为他送上一把伞。
三更天,雨停了。
伶仃的雨从树上滴落下来,落入廊下的水宕子里,黄鹂嘹亮的鸣叫声将白珊珊唤醒。
她觉得口渴,便想倒杯水喝。
茶壶里的水空了,唤了几声珠儿却不见人影,想到这处才意识到今儿给她放了假,便想着自己去拿水了。
随意披了件外衫,这才从房间出来,刚一出几个通廊就在转角地方上和正低头想事的楚天佑撞了个满怀。
楚天佑倒是稳如泰山。
白珊珊就没那么好了,被她撞地朝后跌了一跤。
楚天佑心里一惊,还没开口,就听她先道:“臣女不长眼,望少主恕罪。”
楚天佑低头看着她紧蹙的眉眼,片刻后才哂了一声。
“你啊。”
通廊上灯影晦暗,外面下着雨,刮着风,摇动着黑漆漆的影子。
白珊珊站住脚步,楚天佑却从后面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。
他穿着素白长袍,颜色很透净,绫罗料子十分柔软,散着清润的味道。
不刺鼻,而且很舒服。
“你脚尚未好全,就不要乱跑。我送你回房,需要什么我帮你取就好。”
他说得十分正经,可是落在白珊珊耳里,却莫名觉得耳根发烫。
白珊珊搂着他的脖子,借着通廊里昏暗的灯火望向他的脸。下巴处的线条绷地利落,他的整个五官被灯影雕刻地凌厉有力。
雨声又淅淅沥沥,树影落在他脸上,在他的行进之间,明明灭灭。
窗棂旁唯一的一盏灯也离他们远了,偶尔有些细细的风透过窗的缝隙吹进来,带着遥远又厚重的檀香气。
很静谧,但并不能令白珊珊平心静气,反而很撩情。
楚天佑抱着她进了房间放到床上,替她取了水来,看她仰头喝水时似乎又陷入了沉思之中。
白珊珊捏着杯子,唤了她一声:“少主?”
楚天佑回神,意识到他在叫自己。
白珊珊问:“您在想什么?”
闻言,他轻笑一声:“我在想啊,要怎么才能让珊珊改口不唤我‘少主’。”
白珊珊愣了愣。
他将手撑在她身边,分寸却拿捏得极好没有碰到她,润声道:“不管我是楚天佑还是司马玉龙,你我之间,还是如从前那般,珊珊直接可以唤我的名字便好。”
白珊珊垂眸想了一下,试探:“楚公子?”
不过他似乎并不满意。
白珊珊又试:“楚大哥?”
他笑着摇头。
白珊珊想了想,一个唤法瞬间钻入她的脑中,不过她脱口而出的那刻却生生卡在喉咙,最后化成一句轻唤。
“天佑哥?”
这一声就是真的试探,唤得极轻,却刚刚好掠到他的耳畔,顺着门路到达他的心里。
他笑了,露出了一小排皓齿点点头。
见她欣喜,她便攀上他的手臂又甜甜地唤了一声,楚天佑招架不住的笑意根本无法收回。
等她闹得差不多了,他才按住她的手,正色问:“那你这几天冷着我,也是因为这个吗?”
白珊珊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耳朵,低眸含笑。
楚天佑屈指点了点她的鼻尖:“你啊。”
秋光斜照入户,将他的目光映得无奈。
说完又扶上她的双肩,郑重道:“你该知道,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虚礼,也没有什么要顾忌,可以直言不讳,想说什么就说什么。”
听他这一番话,白珊珊心里的那块石头重要稳稳被他接下,她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,想找些温暖靠一靠。
她靠到他的怀里,双手慢慢地拉住他,往自己的柔软上方一贴,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。
她低喃一句:“那我,能跟你说这个吗?”
楚天佑看向她清亮的眸子,想要开口与她说些什么。然而就在这一刻,她看清他的目光,那是一种异常伶仃的寂寥,与支离破碎的倔强。
楚天佑看着她,开始叹道:“珊珊,我八岁那年,叶贼窃国,一夜之间国破家亡,父王被贼人所杀,母后被逼跳下悬崖……在无相谷的每一年,我每一日都在想着他们,怕我不够刻苦,怕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……”
所有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失声,白珊珊忽然意识到,如果伤痛不曾亲身经历,所有劝慰都是隔岸观火。
然后,他听到了这样一句话:“还好,我遇到了你,我去边境,去救白将军,正是不想你再重蹈我的覆辙。”
他眼尾红了,缓了缓才将心底的话和盘托出:“我怀着和你一样的心意,珊珊。”
白珊珊感觉自己贴的那只手紧了一些,感觉呼吸停滞了半刻。
他已经将她毛茸茸的头贴在自己胸口,感受他的怦然。
一下,又一下有力的心跳,在将他心中那份爱意喷涌,仔仔细细地灌进她的耳朵里,落进心里。
窗外的月光被窗纸滤得很干净,落下一地辉华。
-捌-
他的计划期限越来越短,眉间的沉郁也越积越深。
某夜,楚天佑同白父议事后,忍不住多喝了几杯。但他酒量本就不好,此刻脸红得厉害,头也有些晕。
赵羽扶着他起身,白母招呼着他今晚留下睡在厢房。
这边白珊珊方才收拾好屋子,楚天佑便重重的跌入她怀中,险些叫她没站稳,好容易才扶着他,稳住脚下。
扑鼻的酒气让白珊珊皱了皱鼻子:“喝了这么多?”
楚天佑靠在她颈窝,不舒服的蹭了蹭,嗯了一声。
赵羽见状连忙告辞:“辛苦白姑娘了。”
“没事的,谢谢你赵羽哥。”珊珊一笑,“天色不早了,赵羽哥也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
目送赵羽离开,白珊珊扶着楚天佑走进房间。
感觉到他渐渐的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,她连忙扶着他坐到床边。
她唤珠儿去取温水和干净的毛巾来,又命厨房做了一碗浓浓的醒酒汤。
白珊珊拿起枕头,托起楚天佑的后脑,将两个枕头都垫在他脑袋下,又倒了杯水喂他喝完。
他扯了一下衣服领口,咕哝:“热……”
珠儿打来一盆温水,白珊珊坐在司马玉龙身边,帮他他擦脸和脖子。
白珊珊手却在他腰间犹豫了一下,但见他面色潮红,她便帮他把外衫都解下,只剩里衣。
楚天佑蹙眉闪躲了几下,白珊珊一句“天佑哥,安分些”让他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昏黄的光线中,他眉清目明。因为些微的醉酒,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情意。
楚天佑无论如何他给人的感觉都是很淡然的,就连今夜,他也只是浅酌了几口,身上的酒味非常淡,融在他周身原有的清冽里,像霜雪一般。
见他如此,白珊珊不禁一声轻笑:“如此模样,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?"
“珊珊……”
温热的呼吸滑过嘴唇,楚天佑看了她一会儿,就扣着她后脑勺径直吻了下来。
她心脏在狂舞。
灼热的呼吸挨到具体的皮肤, 一瞬间融成汩汩清泉。说痒不痒的,春风化雨一样,可劲儿撩弄人。
白珊珊鼻腔飞快蓄上泪意,眼眶跌出泪来。楚天佑像是感应到了,拇指抚上眼角,捧住她的脸替她揉眼泪,但吻没停。
白珊珊轻轻呼了一口气,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。但他一直抱着她,眼睛直接黏在她脸上。
-玖-
夜里起了一场看不见的春雾,五更天的时候才渐渐开始散掉。
院里头有几个早起的侍女去西边井里取水,那时天刚蒙蒙发亮。
楚天佑站在门口,看着垂柳纤细的枝在渐散的春雾中摇曳。
今日他便要进宫,讨伐逆贼。但想到白珊珊,他又压下心里的那份狠厉,同白武一同回头看向他们母女。
白母似乎是习惯了这种离别,脸上没有多少悲伤之色。反观白珊珊,她的泪似乎已经在刚刚的饭桌上已经流完,此刻眼角已经风干,还泛着红肿。
楚天佑想摸摸她的脸,却在白珊珊的动作前拦下。
她解下适才裹在身上的氅子,抬手抖开,覆盖在他的背上。楚天佑和白珊珊的身量差不多,不比他低,但因楚天佑的背时刻都绷得笔直,她抬手替他系带时,不得不踮了下脚。
她安静专注的时候很温柔,柔软的碎发烘着风拂动在她耳边。
她仔细地替他系好带,又体贴地替他抚平披风上的褶皱,软软地抚过他的肩膀。
看他穿戴整齐了,这才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,抬头道:“天佑哥,昨晚我做了个梦。”
楚天佑好奇:“嗯?何样的梦?”
她露出一个笑:“梦到天佑哥同爹爹一同顺利歼灭叶贼,夺回王权。”
“那很好啊,珊珊的梦啊必是准的。”他捏了捏她的手。
她抿了抿唇:“不过天佑哥万事小心,一定要平安回来。”
楚天佑捏了捏身上那件染着她体香的大毛氅子,又往她身上罩了罩,力度之大似要把她揉进骨血。
他贴着她的鬓发,承诺:“好,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,一定平安回来。”
他的声音里蓄满月映万川般的包容平和,白珊珊听得觉得舒服极了,忍不住往他怀里拱了拱,鼻腔轻哼一声:“嗯。”
旁边的白母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了,才打趣:“好啦,再这样你天佑哥就被你吓跑了,你还眼巴巴地等着人家回来呢!”
白父无奈拉了一下白母:“哎,俩孩子感情好,你这当母亲的就见不得?”
白母哼了一下,甩开他:“我哪有你不要乱说!”
但是看白父的样子,白母还是抬手帮他把大氅捋平,嘴上叮嘱着:“你啊,注意着点,官场不比疆场,那些弯弯肠子你玩不来的,活着回来见我,听到没!”
白父笑眯眯地看着她,连一句语气重的话都舍不得说。
白珊珊把楚天佑搂得更紧。
-拾-
祭天大典上,楚天佑赵羽先是揭发了叶氏父子的乱贼行为,当众表明身份后又得匍匐多年的赵大将军相助顺利逼叶氏父子下台。
后待一行人赶赴宫外,发现叶氏父子得苍奴相助,与归顺的御林军短兵相接,战况激烈。
恰逢白武率援军赶到,里应外合,将叛军一举歼灭,那叶氏父子也在于阵前伏诛。
而待在白府的白珊珊,考虑着事端千丝万缕,她心神不宁,独自躺在榻上,竟觉得这屋子十分空旷。
后来闭上眼,也不知何时睡去,隔日醒来,只记得梦里荒原落雪纷纷。而她的天佑哥迟迟不归,令人担忧。
天还很早,屋外雪积了三寸厚,白珊珊踩着雪,打算去正屋跟母亲请安。
但是在出门的那一刻,天地都浸在一片昏沉沉的霜色中,白珊珊抬眸对上一双眸。
他的眸色清浅,像盛着半碗清冷温柔的雪。
她立刻飞奔上前。
“天佑哥!”
纷扬的大雪洗去天地地尘烟,日色挣破云层。
“珊珊。”
【全文完】
好了,这篇故事就写到这里啦,灵感来源韩剧《当你沉睡时》,在这里祝大家新春快乐!万事顺意!🎉🎉🎉
感谢我们柚子老师@折月煮酒✨ 的题字!美炸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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